西西弗神话

【巍澜衍生】【迟瑞X蔡晴川】满江红 03

写在前面:

-尊重现实、历史和革命先烈,本文涉及的所有都请不要上升至真实人物。


03

陆校长知道有学生逃学去砸人家厂子的事情已经是三日后。

她把那两个女学生叫去校长室训话的时候,蔡晴川刚刚结束考试。他随人流出来,和陈密林几个朋友道完别,就看见门口高高瘦瘦的严之敏在朝他招手。他赶紧跑过去。

“严老师您怎么来了?”

“小云有事回学校去了,她让我替她来接你。”

蔡晴川很不好意思:“不用这么麻烦,我可以自己回去。”

谁知严之敏露出一个更加不好意思的微笑:“今天不回家吃饭,小云不在,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
严之敏舍不得坐黄包车,天色还早,两人索性一边聊天一边走路。严之敏要蔡晴川把考试的试题和他讲一讲,又让他把自己的答案背出来。题目很简单,却很难答——目前民国采取什么方法才能达到“民生主义”。严之敏听着蔡晴川的答案一言不发,心里却在暗暗惊讶,他没有想到这个青年的志向这样深远。

路上听严之敏说今日要去贺寿,那地方离黄埔有些远,两人走到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。蔡晴川远远看过去,站在高台阶上、“迟府”匾下迎客的白色身影有点眼熟,等走近了,才发现这人确实见过。

这回那位白西装换了一身雅致的白色长衫,只是对方大概对自己完全没有印象,匆匆向他瞥了一眼后就向严之敏问好。

“严先生今日有空来,实在是迟某的荣幸。陆校长没和您一起过来?”

严之敏赶紧回礼:“小云有事脱不开身,实在抱歉。前两日……那两个学生的事,她让我跟你致歉,真是对不住。”

学生犯事,当老师的责无旁贷,陆小云很想亲自来迟府赔罪,更何况早些年在北平读书的时候,她和迟瑞就有些交情,很欣赏当年那个心怀理想的少年,但临时接到通知,教育部压着这学期的补助经费不肯发,她开完教职工大会还不解气,又把那两个女学生叫去骂了一顿,别的事只好耽搁。

不过,迟瑞似乎早已不在意前几日的事,朝严之敏拱了拱手,请他进去入席。蔡晴川听他们聊了这些,在一旁又说不上话,只好跟着一同进去。

 

迟老太太的寿宴办得十分热闹,城里一半的商宦人家都到场了。蔡晴川随严之敏坐在外面一桌,同桌有严之敏的熟人,几人便交谈起来。蔡晴川一边留神听着他们的对话,一边忍不住拿余光去找人。

在挤挤攘攘的人群里找迟瑞是很容易的一件事。他的气质太突出,清清冷冷地站在那,也不说话,就让人觉得不可亵玩。周围喜庆,迟瑞站在酒桌前敬酒,酒是热的,脸也是热的,可整个人看起来却和眼前的热闹格格不入。

第一次在码头见到迟瑞,蔡晴川就有这种若隐若无的感觉。

好像眼下所有热闹都是旁人的,跟这人一点干系也没有。

 

酒席之后已经入夜,喜楼梁上早就挂起灯笼,安排客人们坐在二楼看戏。

严之敏和熟人就《民主主义与教育》起了争论,两人从饭桌讲到喜楼上也没有停歇的迹象。蔡晴川其实听不太懂,他年纪尚轻,长大后对这个社会的认识几乎全部来自于老师,可老师统共也没有教过他几年就丢掉书本参军去了,他从没听过杜威的名字。戏台上的铜锣声愈发热烈,杜威和穆桂英开始在脑子里盘地论道,于是他寻了个机会溜下楼去了。

走出喜楼很远,人声才渐渐少下来。他路过一个花园,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唱戏的缘故,所有灯笼都摆在戏台上,园里只吊着一盏孤灯。但园子里花气袭人,他一点也不觉得冷清。整个人在浓郁的花香里站着,胸腔也跟着热起来——他终于来到广州,终于有机会和老师做一样的事!

待了好一会,蔡晴川猜着戏应该也唱得差不多,打算回去。谁知来时随便挑的岔路,返路只觉得每条都长一个样子。七拐八拐最后也不知是到了哪里。

一路上没有看见人,蔡晴川问不到路,只好朝附近最亮的地方去。终于听见有隐约的戏腔出没,他加快脚步,谁知前头一声喝令炸响。

“你胆子可真大!敢让50个人吃空饷!”

前面的屋子房门大开着,声音显然是从那里传出来的。蔡晴川不想打扰到别人的家事,于是快步走过去。突然随着“咻”的一声,一本账本匆忙飞至他的脚下。

他一只脚还在半空中,落地不是,不落地也不是。

紧接着就有人从房里急忙忙跑出来,蔡晴川赶在他之前弯腰捡起账本递过去。对方一个劲地道歉。

“哎呦,真对不住,您是哪家的小少爷?怎么到这儿来了?”

蔡晴川年纪轻,面相更显小,在外面待久了,这会儿耳朵被吹得有点红,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上好几岁。况且他从小生活在乡镇,家教好,举止不粗俗,这会被错认成哪家的小少爷也是情有可原。

还没等他回答,房里又有人喊话:“外面的是谁?”

声线沉稳又冷清。这下蔡晴川认出来了。

先前迟瑞体谅下人,让几个丫头不用在书房伺候,只管去喜楼听戏,因此这会儿竟找不出一个人领蔡晴川回去。迟瑞想了想,遣几个管事回去把错漏的账补上,自己亲自陪这个迷路的小客人回喜楼去。

 

“是不是喜楼都唱些大人的戏,让你觉得闷了?等会儿我去给你点出《三打白骨精》,那戏热闹。”迟瑞刚刚冲几个管事发完火,但此刻传到蔡晴川耳边的声音却是平和不失礼貌的。

蔡晴川沉默着走了两步,才说道:“我已经二十一。”

迟瑞听他这样说,便仔细端详起眼前的青年,身材挺拔得确实不像少年人,倒是那张秀气的脸过于欺骗性了。

“哦,是我唐突了……我记得你是和严先生一起来的,是他以前的学生?”

迟瑞知道严之敏曾经在高中教过一段时间的国文。

“只是暂住在严老师家。”

两人拐过一个转角,眼看喜楼的红墙就在眼前,蔡晴川终于迟疑着开口:“也许迟先生不记得,三天前我在码头看见过你,就是你们厂子的机器被砸那天......”

迟瑞愣了下,他停下脚步,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,转头看向蔡晴川:“这么说,你之前就认识我?”眼里有笑意。

一时间,蔡晴川感到冬夜里的风都热了起来。先前在花园待得久,衣领上沾了馥郁花气也不觉得,这会儿全散开来扰得人心神荡漾,他只好赶紧换了个话题:“哦,我听......严老师说,最近青年团的学生和商团闹得厉害。”

讲到已经解散的商人互助团,迟瑞的声音沉了下去:“商人妄想主导政治,可笑。”

蔡晴川从这短短一句话里就知道了迟瑞的立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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